■ 本報記者 張明敏 文/攝

    河北省興隆縣苗耳洞村位于距北京與河北交界處約2公里的地方，該村周圍山林叢生、植被茂盛，全村三四百人大多以種地和養(yǎng)殖為生，生活平靜安寧。5月31日這一天，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攪得天翻地覆——一幫北京客來到這里放生了2000余條蛇，隨即這里蛇患成災。在接下來的7天里，村民們上演了一場“人蛇大戰(zhàn)”的動作大片，共捕蛇一千余條并將其全部殺死、集中掩埋，村民們不再談論“今天你農忙了嗎？”而是“今天你捕蛇了嗎？”

    村里來了“不速之客”

    5月31日，修路工老曹像往常一樣在苗耳洞村修著村里路面，迎面駛來9輛汽車壓過老曹修過的路面，汽車自身噸位不一將老曹剛平整過的路面碾壓出數條崎嶇凹凸的形狀。老曹望著他們行去后翻起的重重塵灰，嘴里念叨著，隨后又重新平整起路面來。

    干了會兒活想休息，老曹看見車隊在不遠處一塊河旁空地里停了下來，車上一一下來的人手里有的拿著泡沫箱子、有的拿著蛇皮袋。這些人來這干什么呢？出于好奇老曹上前一看究竟。這一看可把老曹嚇壞了：這箱、袋里裝的全是一條一條的活蛇，大、小、顏色均各異，難道他們要在這放生？這里離村民居住地太近，放生后果不堪設想。當時正值中午11點多，村民大多都干完農活回家休息，很少有人經過這里，老曹立即將這一情況通知給當地村民，這一消息在鄉(xiāng)間傳開后，村民們紛紛來到此地圍堵這幫放生客。

    “媽呀，看到這場景老嚇人了，這么多蛇，我都還是頭一次見到?！崩喜苷f到這激動起來，“蛇被放生后到處亂竄，河里、路牙子邊、樹林里面到處都是，估計得上千條”。

    接下來的幾天里，苗耳洞村民進行了一場“與蛇大作戰(zhàn)”，捍衛(wèi)著自己的家園。直到6月8日記者來到苗兒洞村，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凌晨5點，正欲到田間勞作的王秀華（化名），向記者大倒苦水：“他們放生前還對蛇念經作法了一番，我們家昨天還打了一條呢。這幫放蛇人太可恨，鬧的我們這不安寧?！?/p>

    王秀華將記者帶到該村一處叫“交界牌”的地方?！熬褪沁@里?！蓖跣闳A肯定地說。這里是當天放生蛇的地方，實為一條河的兩邊，一方是村民通過道路，另一方則為草木叢林?！八麄兙褪窃趯γ娴牟輩仓蟹派模耶敃r到現場時蛇都已經放完了，路中間的水里到處都是蛇，草叢中也是，聽放蛇人說有近千公斤2000多條蛇，太嚇人了。”她繼續(xù)說。

    據了解，5月31日當天有一幫人在北京東四環(huán)花鳥市場購買了數千條蛇和數百只鳥來到這里放生，由于放生地離該村村民家較近，致使許多蛇爬到了居民家里面，對居民正常生活造成困擾。從6月1日開始，苗耳洞村村民便放棄每天干農活時間，以每家出一個勞力的方式，約50多人對亂竄的蛇進行捕殺，至7日，共計捕殺1000余條。

    “本來6月1日就是孩子們節(jié)日，當天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家娃娃被這樣一鬧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惚”，附近村民十分憤怒。

    被放生還是被消滅

    在交界牌處，仍有不少蛇的尸體還橫在石頭上和草叢里，幾百條花色各異的蛇令人觸目驚心。有的就地被村民掩埋起來，一看便知這些都是直接被村民拍打致死的?！斑@些都是被打死，現在還有好多都不知道到哪去了，早上氣溫低它還不出來，到下午或晚上就該出來了，有時爬到家里面去?！闭f到這兒，王秀華不禁流露出畏懼的神色。

    記者進一步詢問當時情況如何，王秀華給記者回憶說，“那時候，看到他們放生時對著蛇念念有辭，我們詢問他們沒走的13人，為啥要這樣弄，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吭聲，我們將他們帶到村委會，等警察來之后在次日零點左右將他們放走的”。

    在苗耳洞村管轄地興隆縣森林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王亞析向記者表示，6月1日當天他確實接到這樣一起報警，出警后，與該局野生動物保護站站長耿敬凱和另外一名干警一道前去查看。“當時苗耳洞村交界牌處圍滿了村民，大家都十分氣憤，覺得這些人怎么能在此處隨意放蛇。通過詢問被村民滯留的13名放生者，得知他們來自北京，５月３０日，名為“積福積慧”的ＱＱ群發(fā)布信息，集結了近５０人于次日在北京東四環(huán)魚鳥市場購買共計44箱蛇、45籠鳥，到這兒進行放生，經批評教育后我們放行，沒有對放生者采取強制措施和處以罰，事件中沒有村民受傷?！蓖鮼單稣f。

    隨后，苗耳洞村村民代表和滯留的13名放生北京客簽訂協議，協議規(guī)定，“由于北京客的私自隨意放生野生動物行為對當地村民造成恐慌使其不敢在家居住，造成不穩(wěn)定因素，村民負責捕捉由北京客釋放的野生動物，北京客一次性補償村民捕捉費用43220元人民幣后村民不在追究北京客的私自放生責任”。

    興隆縣森林公安局野生動物保護站站長耿敬凱從野生動物保護的角度給記者進行了科普?！斑@些人是有一定組織來放生的，當天在這里放生了大量的蛇和鳥，粗略估算有2000多條蛇和近500只鳥，由于這些野生動物爬行能力強，放生地又離村民生活地近，有不少蛇跑到村民家里，嚴重干擾當地村民生活。根據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條例和相關放生規(guī)定，野外放生應該由放生人向省級野生動物主管部門提出申請，由其同意放生后再向其劃定的指定區(qū)域進行放生。像北京客這種隨意放生行為，對當地生態(tài)鏈平衡也是嚴重破壞，會導致某類物種大量增加或減少。”他說，“北京客的這種放生行為是不合法的，野生動物保護條例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

    苗耳洞村村長張漢貴表示，這件事情發(fā)生后對村民影響很大，之前該村從未發(fā)生過這種事情。“當時村民都比較激動，但是沒有過激行為，這些野外放生的蛇，誰知道有毒沒毒，要是咬你口怎么辦？這里村民天天放棄農活自發(fā)組織起來捕蛇，這蛇都跑到家里去了，不捕沒辦法”，村長張漢貴說。

    據一份由河北省林業(yè)廳野生動物保護處出具的鑒定報告證明，北京客所放蛇類為黑眉錦蛇和虎斑游蛇（又稱虎斑頸槽蛇）。黑眉錦蛇屬河北省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虎斑蛇屬河北省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野生動物，均為無毒蛇。

    善舉還需“因地制宜”

    對于此次放生事件，苗耳洞村多數村民表示：這一點也不像保護野生動物，倒像是在殘殺、就算他是保護動物，但也不能想在哪放就在哪放，干啥還不得有個規(guī)矩？

    根據1992年3月1日林業(yè)部發(fā)布的《陸生野生動物保護實施條例》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從國外或者外省、自治區(qū)、直轄市引進野生動物進行馴養(yǎng)繁殖的，應當采取適當措施，防止其逃至野外；需要將其放生于野外的，放生單位應當向所在省、自治區(qū)、直轄市人民政府林業(yè)行政主管部門提出申請，經省級以上人民政府林業(yè)行政主管部門指定的科研機構進行科學論證后，報國務院林業(yè)行政主管部門或者其授權的單位批準。

    記者在網上查詢后發(fā)現，的確有不少放生網站，通過發(fā)布消息招募放生者集結，而且每位放生者還需繳納一定費用，用于購買放生物種來集中放生。這種網站大多為民間組織或個人創(chuàng)辦，網站內所稱大多為宣傳佛法，學習之用，不用于任何商業(yè)目的。在埃及和印度等國有信奉蛇的信仰，而我國部分地區(qū)也有這種圖騰信仰。

    經過多方聯系，記者采訪到了參與此次放生活動的北京市海淀區(qū)的陳靜，陳女士否認自己屬于某一教派，對記者稱自己只是信佛并無任何其他?！爱敃r完全是出于一種公益救助的目的在進行放生，計劃放生地點也并不是在現在這個叫交界牌的位置，而是離這里更遠，隊伍驅車行至這里時，發(fā)現前面正在修路，不好前行，所以就在這放生了?！标愳o說。

    截至記者發(fā)稿時，當地從6月1日開始連續(xù)多日的捕蛇行動已經成功捕捉一千余條，并將這些蛇捕捉后全部殺死集中掩埋，以放生者北京客們支付當地村民4萬余元的補償款而宣告放生行動結束。

    這次放生者們心目中的善意舉動，最終給村民造成了困擾，也讓蛇并沒有活路。這一場史無前例的“人蛇大作戰(zhàn)”，到底教會了村民怎樣捕蛇還是教會了北京客如何放生呢？